原题:禁毒社工如何避免流失
禁毒社工,不同于奋战在一线的缉毒民警,他们用爱心灌溉不完整的生命,托起“瘾君子”重生的希望,但他们背后的苦与累却不为常人所知,工作强度大、待遇低,遭遇戒毒人员及其家属的“闭门羹”、人身受到威胁的情形也时有发生,不少禁毒社工选择退出,但仍然有大批禁毒社工凭借自己的韧劲与真诚,默默坚守在社区禁毒岗位上,帮助吸毒人员回归正轨,重获健康美好的人生。
A面:托起戒毒人员重生希望
吸毒者,是生活在阳光背后的群体,毒品侵蚀的不只是吸毒者的身体,更是对他们精神的折磨。戒毒,并不意味着走出高墙就宣告结束,更需要社会的关怀与帮助。禁毒社工正是默默守护在吸毒失足人群身边,托起戒毒人员重生的希望。
前不久,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南星街道禁毒社工姚国琴收到了社区戒毒人员陈某送来的一面锦旗,陈某希望以此表达姚国琴对他照顾与劝解的感谢。
陈某由于长期吸毒身体不好,丧失劳动能力,一直失业在家。一家三口挤在不到30平方米的房子里,正在读小学的儿子和年事已高的患病母亲迫切需要照顾。没有固定收入,但又需要大额的开支,这让陈某本来就已窘迫的生活更为艰难。
自从强制戒毒所出来后,陈某曾多次向社区申请低保,由于之前规定,社区戒毒人员是无法申请低保的,社区虽然根据他家的特殊情况,破格为陈某的儿子申请了低保,可每月600多块钱的低保金,对一家人的生活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了解情况后,姚国琴便向杭州市上城区禁毒办、街道领导、民政救助工作人员反映了这件事情,并说明事情原委。在相关部门的协调帮助下,姚国琴很快为陈某申请到了低保。
当姚国琴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某时,陈某激动得泪流满面。如今,陈某已从刚来社区戒毒时的闭口不言变成了无话不谈,并开始积极规划自己接下来的新生活。
“喂,你好!今天谁没有来服用美沙酮?”这样的话,杭州市上城区紫阳街道禁毒社工梁美琴每天要说上很多遍,自打从派出所转岗加入禁毒社工队伍后,梁美琴主动深入吸毒人员家庭走访,用她自己的话说“像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吸毒人员戒毒”,帮助他们重拾生活信心,成为戒毒人员的“知音姐姐”,两年来,她已成功帮助20名吸毒人员开启新生活。
像姚国琴、梁美琴这样在社区街道坚守岗位的禁毒社工,正逐渐成为禁毒工作中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据不完全统计,浙江省目前有禁毒社工4342名;全省1516个乡镇行政单位中,已建立1295个社区戒毒工作办公室。
“每当看到社区新来的戒毒人员,我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悉心关注吸毒人员的点点滴滴。”在杭州市下城区朝晖街道禁毒社工王瑾看来,戒毒人员不只是在经济上承担着很大的压力,他们在心理上承受的压力一点也不小,也需要对他们进行心理干预。
王瑾根据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总结出一套“王氏戒毒人员再就业指导法”:90后戒毒人员要引导他们学习,通过学习来增加就业机会;80后戒毒人员靠原有人脉找工作;70后戒毒人员要参加再就业培训,成功帮助一批戒毒人员找到稳定工作,真正回归社会。
上城区清波街道是全国社区戒毒康复工作示范点,禁毒社工丁一深有感触地说,“当成功帮助戒毒康复人员走出毒瘾阴霾、回归社会的时候,总能让我信心倍增。看似容易的社区戒毒康复工作,其实难度极大,累的时候也有过放弃的念头,但一想到那些在毒瘾中挣扎的社区戒毒康复人员,我又坚持下来。”
B面:超额配比有压力有担忧
禁毒社工的工作并不轻松,对社区戒毒康复人员进行尿检、家访、谈心、评估,直至解除的各个环节,禁毒社工都需要参与其中。
每天早上,杭州市江干区采荷街道禁毒社工张静从床上爬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哪名戒毒人员进行尿检,去哪位戒毒人员家访谈。
相较于前年负责的96名社区戒毒人员,今年,张静只负责社区戒毒人员76名,对于在杭州的社区禁毒社工而言,这已经算少的。
尽管如此,张静负责的社区戒毒人员数量已远超过浙江按照辖区实有吸毒人数5%的比例配备禁毒社工,即社区每20名戒毒人员配备1名禁毒社工的配比标准。
据统计,目前,浙江全省在岗的4342名禁毒社工,承担着16.7万多名吸毒人员的社区戒毒康复工作,平均每名社区禁毒社工担负39名吸毒人员的戒毒康复工作,严重超出浙江省社区戒毒人员配备禁毒社工的规定。
“虽然爸爸妈妈从来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担忧,但他们总是要等到我回家才肯休息。”张静坦言,她每天都要走访社区戒毒人员了解情况,每次走访前都提前预约戒毒人员,但为了降低对社区戒毒人员的社会影响,她一般选择在傍晚时间走访。
“现在已经习惯了,但刚开始孤身一人走到吸毒者家里,还是有些紧张与不安。”张静回忆说,她刚踏入这个岗位不久,曾有一名毒瘾发作的戒毒人员涕泪横流,蓬头垢面,跑到社区居委会向她嚷着要美沙酮。虽然这名戒毒人员没有袭击她的意思,但张静还是被他吓到。
对于张静在社区禁毒岗位的经历,广大禁毒社工都会有共鸣。除了忍受高强度的工作负荷外,遭遇人身安全威胁,不被戒毒人员家属理解、被他们破口大骂甚至驱赶都是家常便饭。
去年,温岭市松门镇幸福村吸毒人员徐某连续六天没有参加美沙酮治疗,禁毒社工郑灵聪得知情况后,立马打电话劝说。电话劝说无果,他便登门做徐某工作,恼羞成怒的徐某竟从二楼丢椅子,所幸郑灵聪及时躲开。
“那天,他是因为赌博输了钱心情不好。”郑灵聪宽慰地说,吸毒人员冲动、暴躁很正常,我们应该包容。其实,他们的内心很脆弱,很需要人关怀。
不止于此,禁毒社工最为担忧的是传染病,由于吸毒人员往往是甲肝、乙肝、丙肝、艾滋病的感染者,禁毒社工如果处理不妥,很有可能会染上这些疾病。尤其是刚入职的社工,需要花很长时间才度过这段“恐惧期”。
相较于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与心理压力,禁毒社工的工资待遇却显得捉襟见肘。虽然禁毒社工是以政府部门名义招聘进来的,但他们既不属于公务员,也不在事业编制之列。禁毒社工转正后,每月除去五险一金外,每月拿到手里的也就只是1500元。
“禁毒社工的工资与杭州最低工资相差无几,有时候去看望戒毒人员买个果篮,也是禁毒社工自己掏腰包。”杭州市上城区禁毒办副主任程亚群担忧地说,由于工作量大与工资低,再加上担心吸毒人员常因精神错乱做出过激行为,不少禁毒社工选择退出,另觅他业。
创建社工统一工作平台
如何避免禁毒社工流失,让其拥有更好的心理归属?
2012年12月,平湖市组建了浙江省嘉兴市第一支由禁毒办直接管理的专业禁毒社工队伍“平湖市生命阳光社工服务社”。按照“政府主导推动、社团自主运作、社会多方参与”的建设思路,通过政府购买社会服务的形式直接服务于全市禁毒工作。
该服务社以省级试点工作为契机,突出社工队伍以及社工个体发展,深入推进社工队伍正规化建设,定期邀请社会工作专家进行专门的业务培训及督导,学习专业技能、帮教方法、心理疏导等知识,探索“六位一体”帮教法。
“自服务社成立以来,共接受165名服务对象,其中社区戒毒人员137名、社区康复人员28名,已有19名社区戒毒人员和两名社区康复人员正常结案。”平湖市公安局禁毒大队教导员施晴良感叹道,“这些数据的背后离不开服务社全体社工的努力与对帮教工作的不断探索。”
与平湖创新社区戒毒工作所做出的努力一样,在浙江,从街道社区到省级禁毒部门都在试点探索创新社区戒毒工作的方法,为禁毒社工提供一个规范管理的统一工作平台。
2013年6月28日,丽水市莲都区成立了全省首家戒毒服务机构——曙光服务管理救助中心,该中心主要承担全区毒品预防教育、吸毒人员日常管控等基础性工作,招募了50名禁毒社工,一半社工按吸毒人员的比例分配到乡镇街道,一半社工在救助中心,并与乡镇街道社工紧密配合,做好预防管控工作。
服务中心没成立之前,老竹畲族镇禁毒社工郑恩平不仅需要查找记录在册的戒毒康复人员,还承担着他们的尿检工作,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特别是遇到异性戒毒人员,做尿检就很尴尬,怕她弄虚作假。现在好了,我们只需要帮助找到戒毒康复人员,像尿检等专业的工作交给中心来做就行。”郑恩平说,这个做法使得戒毒康复工作更加专业化。
“戒毒人员的尿检由同一个社工负责久了,彼此关系可能会异化,会出现部分社工替戒毒人员掩护的情形,不利于禁毒社工群体形象。”曙光服务管理救助中心主任王文俊告诉记者,通知戒毒人员到中心尿检,由轮流的两名社工签字确认,更有利于规范管理戒毒人员。
如今,中心将社工、民警、志愿者等多方力量联合在一起,使社工开展工作更有底气,自“曙光中心”吸毒救助咨询电话2149958开通以来,日均接到咨询电话50余个,已与21名隐形吸毒人员签订“戒毒协议”,并介绍5名有精神症状的隐形吸毒人员到戒毒医疗机构就诊,还抓获了36名社区戒毒复吸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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