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西社工服务队 石艳
我已经不记得是否有没有一百天,反正来鲁甸灾区很久很久了,因为第一天太清晰了。像电影的最后一幕,轻易就能落泪。
我们来的时候整个龙头山都是蓝色的,天是蓝色的,远山深远,近山全是帐篷,也是蓝色的。大大的救灾二字才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这里受到了外难,也接受了救援。而我,只知道我做不到救,但愿能够援。
刚来的时候住在翠屏,是山顶处的一个村,三四天会有集市。有很多帐篷,只有零星的几个队伍驻扎在这里。我们每天享受日光浴和冷风浴,挣扎在奉献的荣誉感里和被偷窃的恐惧感里,也苦中作乐着。每天欢声中醒来,笑语里睡去。也零星的认识了很多老乡,隔壁家大黄的主人煮了雪梨糖水给我们吃,卖“巴巴”的胖哥总是笑眯眯地讲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街上的小卖部老板帮我们冻肉,还有彝族寨子里热闹酒醉的国庆晚会。这里的人们很单纯,像火一样炙烤着我们,以至于我在每一个想退缩的时刻都坚守住了。
很快,我们下点了。学名西唢呐,人称“西撒拉”。其实离翠屏不远,才7.5公里,在山腰上,但是只有一条摩托车能走的路。第一次我下点是跟队友一起走小路下去的,走了两个半小时,一直在下坡,一直在下坡。不累,也很开心。看到了大烟花,捡到了几颗板栗,最后还有老乡硬塞的一口袋核桃,一口袋板栗,三个玉米棒。
在学校驻点的生活比我们想象中要美好和可怕。住在校长家里的大帐篷,可以洗澡,有肉吃。可是每天都有余震,走路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甚至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上课也晃一晃,学生纹丝不动,而我几乎拔腿而逃。最终还是站稳了,因为他们随我们而动。下雨天的时候,学生像泥鳅一样滑一滑就过去的上下坡路,我们如履薄冰。可是经常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撑着伞就靠过来了,不说话,就低着头举着伞,我一步他一步走过去。有时候也会有一双手,粗糙有温度,手指尖被核桃壳染的黑黑的,一路拉着我们就下去了。
这里唯一的帐篷小学,这里的孩子好像不分大小,也不分性别。三年级的孩子比六年级的还大,八岁的男孩留着及腰的长发,三四天才梳一次。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跟我们说,老师我带你去看看我家乡的美景。翻过废墟,走过菜田,下了坡又上坡,快到的时候是一条悬崖边上的路。他说,老师你们闭上眼睛。我带你们走。我们不敢闭上眼睛也配合着转了身。走着走着到了,眼前是地震震断的一处山壁,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太阳正大,小男孩眯着眼睛指着山崖上的灌丛树木,“老师,你看我的家乡是不是很美!”他写在心愿墙上的心愿是“希望这场地震早点过去!”
自然环境的限制让我们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开展专业活动,于是我们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与孩子们玩耍,有时候手心手背,跟大家不一样的那个人就追其他人;有时候在两个帐篷中间的小沟上跳来跳去;有时候学校唯一的音响放小苹果的时候我们就带着他们乱跳.……周末还会去不同的学生家家访。就这样一个多月后我们几乎能叫上每一个孩子的名字,知道他们的家在哪个方位,要走多久。
直到脱离了帐篷,学校建了板房。明亮干净,不再需要跋涉山路。很快的,图书室活动室建立起来了,每天看着孩子们快乐地看书,下棋,图书管理员好像有天赋似的,一教就会。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在这些时刻里看到了价值。后来,办起了广播站,开通了知心信箱,带着他们唱歌跳舞排节目。一切的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
我们学校里的孩子大多有一些有趣的的外号,有些是我们取的,小玫瑰和小百合是一对兄弟;超人是一个11岁的一年级孩子;姜子牙是三年级一个沉默的男孩……有些是同学们取的,我的个案主小熊叫毛毛虫,还有楚留香,韦小宝,令狐冲等等。这里的孩子好像没有嘲笑和排挤,取出来的外号都是本人十分喜爱的。
有个孩子问我说,老师,你吃过樱桃吗?我说吃过!她失望的低下头,一会又问:老师,你吃过草莓吗?你见过草莓开花吗?我配合着说,没有见过。她立刻笑了:“老师,你明年春天再来,我带你去看草莓树开的花,我家的樱桃也会熟了。你吃了再走嘛!”一会又说“老师,你明年真的不能再来吗?”我只是笑,她有些丧气。我跟她说,你以后去我家那里读大学,我带你去玩!她认真地点头:“好!”
有一天,孩子在心愿墙上写着:我希望我家的房上长出花来,香香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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