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案背景
父亲去世,母亲残疾,14岁的姐姐上初中后变得沉默,10岁的小薇(化名)开始把自己藏在手机屏幕的光里,照顾着母女三人的年迈祖父母也无计可施。小薇的父亲自其4岁时去世后,母亲就带着小薇姐妹俩回娘家居住,由于母亲患有精神二级残疾,发病时无法控制自己,难以承担照顾小薇姐妹俩的责任,自此,小薇姐妹两人成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
浏阳市某乡镇社工站社工在一次日常的走访过程中,外公叹着气和社工说到“她爸走那年,她才四岁。”外婆也紧接着说到其近况“现在作业要老师催,吃饭挑得厉害,喊她做事就说‘等一下’,这一等就是半天。在家玩手机时间越来越长,以前回家还会写写作业,现在啊,唉!”在外祖父母的求助下,乡镇社工站社工初步了解情况后进行紧急介入,为小薇提供专业服务和支持。
需求分析
自我管理与情感支持的需求。小薇自小便经历了父亲早逝、母亲残疾的重大生活变故,由于缺乏父母的有效陪伴,小薇过度依赖14岁的姐姐小H。然而,姐姐上初中后因学业压力,对其依赖表现出不耐烦,使得原本脆弱的小薇更加孤独,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自我管理能力也日渐下降。她沉浸在手机世界里寻求慰藉,逃避现实压力,放学回家后几乎不离手,导致家庭作业完成质量明显下降,偶尔出现漏做或少做的情况。也因为小薇早上起床拖拉,经常来不及吃早餐,且平时挑食,导致目前身高135cm,体重42斤(BMI=12.64,偏矮偏瘦)。亟需专业社工的情感疏导和自我管理指导。
家庭教育与沟通互动的需求。家庭作为小薇最核心的支持系统,家庭角色的缺位与互动低效也是显而易见的。母亲的精神残疾使得她难以承担起母亲的角色,外公外婆虽然尽力,但他们的“包办式”教育使得小薇缺少锻炼生活能力、培养责任感的机会,导致其生活能力弱化且乏对小薇如手机使用、学习规划等方面的行为引导。同时家庭成员之间缺乏正向的沟通和互动,姐妹间因“依赖与被依赖”产生冲突,小薇对外公外婆的“唠叨”表现不耐烦,导致家庭氛围沉闷,缺乏活力和温暖。
理论依据
生态系统理论(ecological systems theory)发展心理学中,由布朗芬布伦纳(U Bronfenbrenner)提出的个体发展模型,强调发展个体嵌套于相互影响的一系列环境系统之中,在这些系统中,系统与个体相互作用并影响着个体发展。依据生态系统理论的观点,小薇所处的困境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其生活的各个环境系统紧密相连。这些环境系统包括微观系统、中观系统、外观系统和宏观系统,它们共同构成了小薇成长和发展的生态网络。因此,在本个案服务中,社工将从多个层面入手,综合施策,为小薇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帮助。
实施过程
通过深入了解和评估小薇的家庭情况,社工梳理出小薇当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手机成瘾、家庭沟通及自我管理问题。为此乡镇社工站社工联动户籍地街道民生事务办、居住地民政专干、长沙市未成年人保护协会等多方力量,聚焦需求,精准回应,积极为小薇提供各类帮助。
(一)聚焦小薇的自我管理能力与情感认知,通过“引导反思+正向激励”推动改变。
社工与案主小薇的首次介入并不理想。当社工跟随小薇进入房间,试图聊起日常生活时,小薇却专注于手机上的动漫视频,仅以“好”“没有”“不喜欢”等简短回应应付。提及长时间玩手机影响作息和日常状态时,小薇保持沉默。然而,在社工离开前召集家人到客厅总结时,小薇愿意走出房间,听取社工的总结,这表明尽管小薇不愿深入交流,但并不排斥社工服务。
基于小薇对社工的反应,第二次介入时,社工利用小薇组装台灯的机会,通过“角色互换游戏”引导小薇扮演家中最想成为的人。社工设定情景假设,如“假设你是外婆,外婆是你,现在你不管‘小薇’洗头,但得知‘小薇’因不洗头被同学投诉且有异味,好朋友也不愿与其玩耍”等场景,引导小薇反思拖拉的后果。在沟通的过程中,社工运用同理心沟通技巧,表达“我感受到你内心并不想一直玩手机,只是缺乏陪伴和兴趣,成绩提升无望,手机成了你的‘最好玩伴’”,引导小薇以兴趣活动替代手机依赖。
随着第二次介入关系的逐步深入,社工引导小薇自行制定学习计划和家务打卡机制。第三次介入时,小薇对社工态度明显改善,见到社工后主动打招呼,并分享自身改变。社工及时给予鼓励,召集家庭成员开会,引导小薇表达对《手机使用协议》的想法,最终确立“周一至周五先完成作业后使用手机”“21点前睡觉”等规则,强化时间管理意识。同时,社工结合小薇对画画的兴趣,赠送画笔和绘本(如《好饿的毛毛虫》),希望她认真阅读,除了其中的文字外,还可以观察书中的图画,待下次服务时可以讲出从这个故事中领悟到的其中含义。
(二)以“家庭协同”为核心,激活各成员的支持功能,重构家庭角色与互动模式。
对于小薇家庭系统中出现的角色定位问题,社工在服务过程中引导其他家庭成员明确各自的职责分工。动员退休的小学数学老师外公承担学习辅导责任,姐姐负责监督作业及户外活动,外婆则减少过度包揽家务的行为,引导小薇逐步实现生活自理,如提醒其洗头、准备早餐等。针对母亲的角色参与,社工在访谈中多次引导母亲在精神状况稳定时,鼓励她与小薇进行简单的互动,例如晚饭后一同散步等,以此激活家庭各成员的支持功能,弥补小薇的情感支持不足。
同时,在社工的服务过程中,积极引导家庭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例如,社工在每次介入后组织家庭召开家庭会议,并鼓励家庭成员通过会议共同商议家庭规则,如制定《家庭表现打卡表》。同时,鼓励家庭成员在会议上表达个人需求,如姐姐可以向小薇提出“自己也需要独立空间”,小薇也可表达“希望姐姐陪伴的时间”等。经过社工4次的介入,成功带领家庭建立了每周一次的家庭小会议沟通机制,通过这一平台分享一周的趣事和问题,共同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同时还制定了含家务分担、锻炼身体、看课外书、坚持练字等的《家庭表现打卡表》,并列入日常奖励机制。
(三)资源链接强化系统支撑,填补支持缺口
对于“小薇无课外兴趣、户外活动,手机成为唯一娱乐方式且无过往帮扶经历,缺乏专业机构的行为引导与资源支持”这一现状,社工建议其监护人外公外婆为小薇报名社区儿童活动,并提到可结合小薇画画的兴趣爱好,去参与社区绘画小组,以此来为小薇拓展社交场景,减少对手机的单一依赖。
此外,社工也联动长沙市未成年人保护协会来走访慰问小薇一家,为其送去了画笔、台灯等物资,这不仅满足了小薇的实际需求,又以“礼物”的形式传递了社会对此类儿童群体的关怀。
除了面对面的沟通陪伴,社工还经常在微信上与小薇家人取得联系,了解小薇的生活、学习情况,经过近半年的线上与线下跟进交流,小薇的生活习惯与学习习惯得到明显的改善,小薇与姐姐的关系也变得更加融洽,两人开始共同参与家务和课外活动,情感连接显著增强。母亲的参与度逐渐提升,家庭氛围日趋和谐,小薇的笑容愈发频繁。
服务反思与总结
在本案例中,生态系统理论的运用契合事实无人抚养儿童的帮扶需求,避免了“单一干预”局限,即未仅聚焦小薇的“手机依赖”表象,而是从家庭角色、外部资源等系统根源介入,如通过家庭会议建立规则,比单纯禁止手机更长效。同时激活“现有资源”价值,充分利用家庭内部优势,如外公的教育经验、姐姐的陪伴能力等,而非依赖外部力量,降低了干预成本。最后兼顾了“情感与行为”的需求,既矫正拖拉、手机依赖等行为,又通过母亲互动、姐姐陪伴修复情感支持,符合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情感缺失”的核心需求。
但对于系统薄弱环节也有一定的突破难点,首先是家庭系统的“固有缺陷”难以完全修复,即母亲因精神残疾无法承担更多教育责任,外公外婆年龄较大,“包办习惯”改进步伐缓慢,部分支持功能仍存在缺口。其次是外部系统链接深度不足,社区活动仅停留在“规划”阶段,未明确具体对接方式,如活动类型、参与频率等,且缺乏如长沙市未保协会等专业外部支持的持续性服务。最后,在该案例中,社工的干预节奏受到“系统协同”制约,即家庭成员对规则的接纳存在时差,如外公初期未按约定草拟家务打卡表,导致短期效果显效较慢。
综上所述,小薇个案表明,生态系统理论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帮扶提供了科学框架——通过修复“个人-家庭-社会”的系统互动,既能解决行为层面的问题,又能填补情感与支持缺口。在后续类似的个案对象服务中,可以注意针对性弥补系统薄弱环节,如再次面对家庭系统存在“固有缺陷”难以完全修复时,可通过提前链接专业资源,如社区心理辅导、志愿者陪伴来改善,同时在服务过程中允许家庭成员有适应过程,通过正向激励强化改变动力,避免因“系统协同不足”导致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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